中国战略新兴产业融媒体记者 卜文娟

大模型行业内正在掀起一轮“价格战”。

字节跳动、阿里巴巴、百度、智谱AI等多家国内大模型厂商均调整了旗下大模型产品的定价策略。

目前的大模型“价格战”，主要是云厂商之间的竞争。近期，国内云厂商的大模型产品迎来一场降价风暴，包括阿里云、百度、字节跳动旗下火山引擎、智谱AI等纷纷宣布降价，部分产品价格降幅甚至高达99%。

作为一种新兴技术，大模型在经历了一年的“技术狂飙”以后，一些厂商开始选择将精力更多地放在优化用户体验、降低使用成本上，推动大模型商业化加速落地。

大模型价格战正酣

最近一周，大模型“价格战”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5月15日，字节跳动打响了国内大模型“价格战”的第一枪，旗下的AI大模型豆包宣布，主力模型定价比行业价格水平要便宜 99.3%。豆包大模型的API输入价格是0.0008元/千tokens（大模型文本的最小单位），自此，中国大模型的市场价格直接卷入“厘时代”。

5月21日，阿里云宣布，通义千问旗下9款商业化及开源模型纷纷降价。其中，备受瞩目的通义千问GPT-4级核心模型Qwen-Long的API输入价格锐减至0.0005元/千Tokens，降幅高达97%；输出价格也大幅降至0.002元/千tokens，降幅为90%。

阿里宣布降价后，百度立即跟进，宣布文心大模型的两款主力模型ENIRE Speed、ENIRE Lite即刻起全面免费，开启了大模型API（应用程序编程接口）调用的“免费时代”。

5月22日，科大讯飞也“放大招”，声称此次调整讯飞星火大模型的定价更具竞争力，不仅在业界推出首个“永久免费”的版本，更在顶配的版本上实现了更低的价格。以输出价格为例，讯飞星火Max API价格低至0.21元/万tokens。

5月22日，腾讯云也加入大模型降价阵营。腾讯云宣布，其主力模型之一混元-lite模型的价格从0.008元/千tokens调整为全面免费，同时，API输入输出总长度计划从目前的4k升级到256k。同时，混元-standard API输入价格从0.01元/千tokens降至0.0045元/千tokens，下降55%，API输出价格从0.01元/千tokens降至0.005元/千tokens，下降50%。

工信部信息通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盘和林对本刊记者表示：“降价是为了扩大客户群，未来大模型领域竞争后，最后活下来的企业不会太多，所以，占据规模是从长期考虑，是想要在大模型领域获得头部地位。”

盘和林认为，中文大模型市场空间当前是有限的，所以不可能所有的大模型都获得成功，无论是大模型还是生态产品，要么赢者通吃，要么落寞退出。而当前价格战的背面，是国内大模型应用大同小异的现状，并没有一家企业做出显著的差异性，所以企业只能卷价格。

尽管降价是大势所趋，但仍有一些企业未卷入“战争”。

零一万物创始人兼 CEO李开复表示，零一万物目前还没有调整价格的打算。他认为，国内常看到ofo式的“疯狂降价、双输”的打法，大模型公司不会这么不理智，因为技术还是最重要的，如果技术不行，纯粹靠贴钱、赔钱做生意是行不通的。当其团队认定自己的技术值得的时候，就会坚持一个合适的价格，而绝不会靠贴钱、赔钱去做生意。

5月22日，百川智能的第一款AI应用“百小应”终于面世。百川智能创始人王小川明确表示，百川智能不会参与降价。

“‘千团大战’、滴滴快的补贴大战，背后都带有网络效应，那种商业模式改变了生产关系，改变了司机和乘客之间、外卖员和用户之间的关系。这次‘价格战’并没有改变生产关系，而是直接做生产力供给，是B端（企业用户）市场的‘价格战’。”王小川说。

企业如何突出自己的特色？

表面是降价，背后的根本驱动力来自技术。在经历过一年多的技术追赶后，国内大模型厂商在算力、推理、算法等多个层面都实现了突破，从而实现了技术方面的降本。

例如，在2月份财报电话会议上，百度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彦宏就曾表示：自文心大模型发布以来，百度不断降低其推理成本，目前已降至去年3月版本的1%。

5月21日，阿里云智能集团公共云事业部总裁刘伟光曾公开表示，“AI推理的成本只有以每年10倍甚至百倍地下降，才能推动各行各业AI应用的爆发，预计未来大模型API的调用量会有成千上万倍增长。”

随着大模型技术不断提升，训练成本大幅下降，国内大厂提供的模型产品更加丰富，大模型价格逐步走低，C端免费和B端降价成为主流趋势。

盘和林表示：“如果产品同质化，那么价格必然走低，如果做出差异，某一家大模型将断层式领先。AI大模型的应用前景是广阔的，关键看企业如何突出自己的特色。如果同质化，那么B端降价，C端免费是大概率。”

“降价的基本逻辑是，我们有信心用技术手段降低成本，市场也需要更低价的大模型。”火山引擎总裁谭待表示。模型结构、训练方法可以持续改进，业界关注的MoE（混合专家模型）就是优化推理成本的解决方案。工程上，大模型的调用量越大，优化推理成本的空间也越大。以前的模型采用单机推理，大模型采用分布式推理，如果能把各种各样的底层算力用得更好，推理成本就会大大降低。

华龙证券研报表示，随着国内外大模型厂商技术角逐进一步激烈，大模型行业开启价格战信号明显。通过降低价格门槛，大模型厂商有望吸引更广泛的企业用户群体，从而进一步平衡收入和成本。同时，更多C端用户有望免费使用基础AI应用，庞大的访问量有助于企业进一步提升模型服务能力，完成良性循环。

但是，随着降价潮继续，做基础大模型的创业企业或许不得不面对趋于激烈的竞争环境。当整个市场陷入“增长焦虑”，留给本就不占优势的中小云厂商、独立云厂商的蛋糕也就越来越小。以金山云、青云科技、优刻得为代表的中小云厂商在近年来也接连经历了收入规模缩水与持续亏损，盈利希望渺茫。

盘和林认为：“中小模型企业和初创企业进入大模型领域的成本更高，除非做出差异性，在规模上中小企业和初创企业没有机会。”

其实，投资界对于基础大模型创业企业面临的境况早有预判。其中持悲观态度的金沙江创投合伙人朱啸虎去年表示：“ChatGPT对创业公司很不友好，未来两三年内请大家放弃融资幻想。”此外，朱啸虎近日还预判 “不是深度绑定大厂的模型公司基本已出局”。

下半场比拼落地

从卷参数到卷长文本、卷Agent，再到如今卷低价，国内大模型有了清晰而明确的主线——做应用、做商业化。

据悉，今年以来，国内大厂“小步快跑”迭代人工智能大模型。目前，中国人工智能大模型产业化应用落地提速，据不完全统计，国产大模型数量目前已超过200个，覆盖新能源汽车、手机、工业数字化等多个行业领域。

“大模型的产业化落地和商业化应用需要培育生态型商业模式，构建大模型产业生态体系。”清华大学社科学院经济所副所长戎珂说。

“通过培育生态、促进合作和创新，大模型将成为科技进步和经济发展的引擎，推动各个领域的变革和发展。因此，各行各业应积极利用和发挥大模型的能力，构建生态型商业模式，加速大模型的商业化落地和广泛创新。”戎珂表示。

据了解，企业正加速构建大模型产业生态。5月15日，火山引擎联合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与20余家厂商宣布成立汽车大模型生态联盟，将为消费者带来汽车全场景AI新体验。同时，火山引擎与OPPO、vivo、荣耀、小米、三星、华硕宣布成立智能终端大模型联盟。

IDC中国研究经理程荫提出，大模型使用成本持续拉低，短期会推动大模型的尝鲜及试用，但真正到应用落地，还要看大模型的实际业务价值。对此，IDC方面建议技术供应商和行业用户应先评估大模型的应用场景，根据其价值、复杂性等综合评估用例，确定优先级；可考虑从价值高、实施复杂性低的场景入手。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院长余晓晖认为，从近期来看，大模型已在日常办公、文本创作、图像视频生成、客服问答等领域展现较大发展潜力和应用价值；从中长期看，大模型将与制造、生物医药、能源、交通等实体经济领域深度融合，不断提升创新效率、拓展应用领域、提高生产效率，成为各行业转型升级的基础赋能工具，带动更大范围创新。

根据麦肯锡的报告，到2030年，大模型推动的全球经济增量将达到49万亿元，其中中国部分的经济增量将达到14万亿元。这里面既包括大模型对现有工作效率的提升，也包括新技术所带来的新场景和新业态。